雨竹影清

Aves 第六章

6.01 ？？？

    “这么说，你们在动用了这么多人力的情况下，还被他在眼皮子底下逃走了？”

    说话的人坐在办公椅上，背对着自己的下属。虽然听到了失利的消息，但是出人意料，他似乎并没有生气，语气依旧和平日里一样平静。只不过那略微上扬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主人目前的情绪。

    四周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好几度，Eagle的副官——Columba的头上渗出了细汗。对于上司的责备，Columba只能全数接下，不敢对此进行任何的解释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大概是在思考着什么吧，房间的主人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
也许是过了一分钟，又或许是过了一个小时，就在columba即将忍受不住这无形的压力时，他的上司终于开口让columba得以从这凝重的气氛中解脱出来。

    “当然，你做的很好。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不，这一点都不好。

    听上去这位大人对自己的做法像是没有任何意见的样子，但是就columba平时的经验来看，绝对不是这样。可惜的是，对方已经再次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，Columba已经无法再从话语中揣摩对方的想法。

    办公椅转了过来，房间的主人面带微笑看着columba。

    “我亲爱的儿子的事情，就交给你处理了。”男人虽然笑着，但是金色的眼睛比冰还要冷。Columba见过同样的一双眼睛，但是至少那双眼睛里还有些温暖的痕迹。

    “但是，eagle大人他……”想到自己辅佐的那位上司，columba还是没能忍住，“恕我直言，eagle大人并不适合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在怀疑我的决定？”随着男人的话语，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也迅速下降，columba忍不住打了个寒颤，立刻低下头：“不，绝对没有那样的意思……我只是有些担心。”

    “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五年了吧？”

    大概是放过了columba，男人突然提起了别的话题。Columba稍微愣了一下，迅速的思考起十五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——

    “我等的也够久了，放出去的猎隼，差不多也是该回收的时候了。”男人站起来，踱步走到了columba身边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我把你派到eagle身边，可不是为了让你给他做参谋的……那个孩子，现在变成了符合我心意的样子吗？”

    后半句肯定不是在说eagle。联想到之前的“十五年”，columba顿时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。

    但是他不敢提出疑问，只能老实的回答：“那一位现在似乎比以前还要弱的样子……至少我认为他不如前辈们说的那样强。不过在计谋方面，他的确比eagle大人要强的太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这可真是让我吃惊，那孩子现在变的更聪明了。”男人的语气中的确带上了一点惊奇，虽然这也很有可能是装出来的，“知道我在图谋什么，故意表现出来的吗？”

    因为实在太过于好奇男人询问这个的目的，columba忍不住微微抬起头来，正好看到男人略显扭曲的笑脸，令他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。

    “你就继续替我好好照顾eagle吧，另外那个孩子的事情，我要亲自处理一下了。”

 

 

6.02 falco

在这个北境国家，除了位于南方的首都地区和少数几个城市外，春夏秋三季都分外短暂，长期寒冷的气候对于伤口的愈合相当不利。

“所以说，你以前的战斗行为，已经不适合现在的你了。”

Swift说着，将手里的唐刀甩向了身侧不在他视线范围内的灌木丛，只听得什么活物发出了小小的声响，然后就没了声息。

“既然在暗处眼睛不好使，那么就多用用你的耳朵吧。”swift走过去拎起被戳了个对穿的兔子，将沾血的唐刀在雪地里擦了擦后收回刀鞘，“大概是以前为了更好的控制你，所以刻意没让你进行这方面的训练——今晚吃兔子吧。”

“不想动。”falco坐在临时搭好的帐篷里，用毯子把自己裹成一团，双眼放空地盯着被雪覆盖的土地，“我后悔了。”

“少来，你不能因为怕冷就告诉我你想反悔。”swift掏出小刀熟练的将兔子打理干净，也完全没把falco的话放在心上，“你要经常开这种玩笑我可是会生气的。”

Falco自然不是真的后悔了，不过怕冷这一点也的确让他很苦恼——曾经差点因为畏寒的体质被人杀掉真的不是什么好的回忆。

“刚才那帮杂鱼没伤到你吧？我看到你动作有点僵硬。啊没有火柴了，falco——谢啦。”熟练的接住falco丢过来的火柴盒，swift顺利的生起火来，“你可不能再受伤了，否则即使是我，也会觉得很头疼啊。”

“……抱歉。”

低声说着，falco有点哆嗦的站起来，走到swift身边打开了速食米饭的包装。

“早就说过了，不用道谢。”swift在雪上擦干净自己的手，然后揉了一把falco的头，“心态尽早调整好，谁都说不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很长的距离呢。”

锅子里的水在火的作用下渐渐被加热，falco和swift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渐渐升腾起的蒸汽。

“那个，我……”

“我说啊……”

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，两人同时开口，在下意识的对视之后，swift伸手示意falco先说。

“啊，不过如果是要说你以前的事情的话，就不用了，我觉得自己猜的才是最好玩的——一开始就知道谜底也太没意思了。”

在swift说出这句话之后，falco僵了一下，然后闷闷的放弃了。

“用不着那么沮丧吧？我和你成为朋友可不是因为想要知道你的过去啊。”加了一些燃料让火保持旺盛，swift想要再拍一拍falco的头，但是被对方躲开了，“诶，不要这样小气嘛。”

“像你这样的孩子，没人会不喜欢的——哦，那些心理有病的除外。你看看，尊敬父亲，善良可爱，除了有点宅，也没什么不好的。有些爸爸妈妈还正好喜欢不到处乱跑的孩子。”

——不不不，我觉得你说的是另一个人。

“我当初啊，还是很庆幸是我接到了那个委托的。要不是因为那个委托，我们根本不可能认识。”swift托着下巴，微笑着，“我是个挺无聊的人，说真的，自从我爸妈不见了之后，我的人生其实蛮无趣的。寻找我爸妈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目标，至少我不能浑浑噩噩的活下去——能遇到包括你在内的那些朋友，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。”

“多依靠我们一点，没有关系的。不想麻烦别人的人，说到底也是根本没把别人当朋友的人。”

将切好的兔子丢到锅里，加入作料后盖上了锅盖，swift又拿出一张毯子搭在了falco身上。

“如果感谢的话，就好好的让自己好起来，然后在我需要你的时候，帮我一把怎么样？”

 

6.03 the others

“呜哇——非常对不起！！！”

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，这句道歉的声音让lanius忍不住捂住了脸。

如果有能够让我回到过去的办法，我一定会扇那个一时心软收留了这个小鬼的自己一耳光。

扔下手里的图纸，lanius走出了工作间，重重的带上了门来发泄自己的不满。

“吵死了！臭小鬼你又做了什么？！”

然后他就被人扑倒在了地上。

“lanius先生！非常对不起我又把东西给摔了！”

看着眼前这个眼泪汪汪的少年，lanius揉着因为被突然扑倒而撞到了地板的后脑勺，稍微有点龇牙咧嘴的：“你摔了什么——从我身上起来！重的要命！”

少年用力吸了一下鼻子，从lanius胸口爬了起来——lanius怀疑他把鼻涕抹到了自己身上。

Lanius这才来得及看被少年摔了的东西，顿时觉得自己要是有一天死了，一定是被这个小鬼气死的。

凄惨的躺在地面上的残骸，正是lanius最新做出的移动通信器二号。

蹲下去拨弄了一下残骸中唯一完好的镜头，lanius揉了揉眉头，重重的叹了口气。

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的第三件东西了。

“……Pici，你知道吗，我这里的一件东西，放到外面去的价格，把你卖一百次都不够。”

随手把那个镜头塞到工装裤的口袋里，lanius决定先去接一杯水冷静一下。

等他拿着水杯回来的时候，发现少年正在原地局促不安的捏着衣角。

再次叹气后，lanius牵起少年的手，将他带到工作间里，拿了把椅子让他坐下后把水杯递给了少年。

“我知道你很不安，但是这不是你摔我东西的理由。”坐回自己的高脚凳上，lanius看都没看少年一眼，重新拿起笔在图上作业，“我听swift说过了，在你开枪打中他的朋友的那一刻，你就已经没法回到以前的生活了。”

“可是！我又不知道——”

“别天真了！自己做出的选择，却要把责任推给别人来承担吗？”

粗暴的打断少年的话，lanius烦躁的将笔重重摔下。

“我告诉你，没有直接处理了你，是看在swift的面子上——要知道我的脾气可不像他那么好。你打坏了我做的道具，本来按照我的性格悄无声息的处理了你完全没有问题。因为swift有他的原因，我忍下来了，还把你这个注定会被claw通缉的叛徒收留在这里。”

微微抬起头，lanius有些不屑的笑了笑。

“好了，你可以走了，我不会再阻拦你。”

说着，lanius抬了抬手，示意少年可以直接离开工作间了。

少年踟蹰着。他非常想赶快脱离这样的生活，回到自己在那偏僻乡下的家中——只有到了这个时候，当初一心想去大城市闯荡的少年才发现，家是那么的美好。

但是少年小心的看了一眼lanius——对面虽然脸上是笑着的，但是那双眼睛可根本没在笑，相反，少年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，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小鸟。

少年毫不怀疑，自己一旦要离开，这个人会立刻违背刚才的话干掉自己。

所以少年非常识趣的选择了不离开。

“哼……算你识趣。你要是敢再说一句推脱的话并且还妄想回到你以前的生活中去，我会先打断你的腿。”

Lanius冷哼一声，算是放过了少年。

“我也知道，把你这样的孩子闷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。这一个周只是为了让你避避风头，我好给你把尾巴全部抹掉。现在，你只要再帮我一件事，你就自由了，到时候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。”

说着，lanius将压在图纸上的一堆零件拿了起来，很快就组装完毕。

“我会给你一些方便的小东西……我想让你去狙击一个人。不用担心，只要你开了这一枪，我保证你将来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情——”

毕竟，这样的投资，足以保你未来不会受到任何组织的威胁。

 

6.04 eagle

用尽全力打在了沙袋上，eagle喘着粗气，丝毫不在意即将模糊自己眼睛的汗水，像是泄愤一样全力的殴打着沙袋。

“因为您的失败，所以boss决定换人来继续行动。请大人随我们回到安全的地方进行训练。”

混蛋！

想到那几个特使一脸鄙夷的嘴脸，双眼通红的eagle不由得咬牙使出了最大的力气进攻沙袋——即使是特制的沙袋也没能撑过这一下，瞬间破裂开来。

Columba站在一边，聪明的没有开口。

在eagle正处于愤怒的巅峰时去将那些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，当然不会是什么明智的选择，即使身为他的副官也一样。

【看好这孩子，不要让他来捣乱我的计划。】

想起那位boss临走前交代的时候，columba就觉得头疼。

心里再怎么波澜起伏，面上还是半点都没显示出来，columba沉默着将特制的饮品交给eagle，然后杵在一边继续当面瘫。

Boss亲临前线，后方自然就是交给eagle来指挥了，不过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个儿子不适合担当指挥官，boss特意嘱咐了columba，将副指挥的权限交给了他。

虽然接到这个职务的时候表现的相当高兴，但是columba一点都不开心——说真的，他就只想好好的当eagle的保姆副官，而不是去担任这样重要的职位。好处半点都没有，出了事情风险全得他担着。

“喂！”

Eagle的声音将columba从思绪里唤醒。他挂上职业性的微笑，就像是从来没有走过神一样。

“是的，eagle大人，请问有什么吩咐吗？”

“父亲他们已经去wave市拦截那家伙了吗？”eagle将手中的饮品一饮而尽，随后吧合金制的瓶子捏的嘎吱嘎吱响。

……要怎么和他说才好呢，boss特意吩咐过不许告诉他……

就在columba犹豫的时候，清晰的破空声穿来，columba下意识的侧身躲开了。

然后在他的身后，穿来了金属栏杆被扭曲的吱呀声。

“果然，你这家伙，根本不是什么副官，一切都是装出来的——你是父亲派来看管我的吧！”

愤怒的声音从eagle紧咬的牙缝从传出来，columba回头，正好看到eagle正要打出另一拳。

Columba直接矮身闪过这一下，站到一旁。

“eagle大人，请不要这样冲动。”被戳破了伪装也不惊慌，维持着淡漠的表情，columba伸出一只手挡住了eagle的又一次攻击，两人手臂微颤，显然是僵持不下。

“boss让我成为您的副官，并不是为了做什么——只是需要在您不冷静的时候给您提个醒。”

比起看上去游刃有余的columba，eagle则是一副吃力的样子。虽然有他之前训练过猛的原因在，但是eagle能清楚的认知到——自己的副官，实力方面绝对只强不弱。

下一秒，还想出手的eagle被直接扭住了手反剪到身后，被columba按在了地上。

“比如现在——我认为您需要更冷静一点。”

Eagle看不到对方的表情，但是他仍是不服输的想要挣扎，结果只是让自己的手臂脱臼了。

“你这混蛋，明明上次以你的实力，跟上那个逃跑的家伙也不是什么难事！”

Columba听到这句话，平淡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惊讶。

“……我遵从您的命令，没有插手您和那一位的战斗。但是我接收到的命令并不是带回那一位——所谓的活捉命令只是基于当时的需要编造出的谎言。所以我认为没有必要继续追踪下去。一切都在boss的掌握之中，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即可。”

Eagle却不想听这些，他咬牙切齿的想要恢复一点力气，然后被压的更死了：“胡说！父亲他不会这样的！他明明就是因为相信我才会允许我去干掉那家伙的！”

【如果这孩子不听话，我允许你用一些非常手段，让这孩子得到一些教训。】

想起boss的话，columba的眼神稍微深邃了一些。

“您如此不相信您的父亲，我判断这是非常情况。为了不让您破坏boss的计划，我只好得罪了。”

他打了个响指，四周本来是为了保护eagle的护卫们这才靠了过来。不过显然，他们并不是为了解救eagle而来。

“将eagle大人带到惩罚室去，让他好好的冷静一下。”

伴随着护卫们的低声应和，columba冷漠的任由eagle仇恨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洗礼，在eagle被带走的时候，他走向了指挥室。

“boss指挥的前线人员应该就位了，现在可以开始猎隼计划了。”